时 间 记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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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萤火虫   作者:易术
[ 2007-1-21 14:10:00 | By: 拉酷酷 ]
 
 十、吻(上)
        我的心房是设备齐全的玻璃温室,我撒下各种不同的种子待它们生长出黄灿灿的稻子然后喜获丰收,可是最后我的温室里只能长出花,是的我喜欢花可是我更希望获得粮食的高产量。上了年纪的园丁告诉我到时候会长粮食的会长粮食的现在只会开花。
       读完上面一段我松了口气接着坐下,台下有稀稀拉拉的掌声,教写作学的上官老师边吐烟圈边带着欣赏的眼光望着我这让我窃喜也让我不好意思。这是一堂作文点评课,点评的对象是上节课布置的命题作文《花的畅想》。我不畏强权,向来不喜欢中规中矩地完成作业不经常上完整的课不在意老师对我印象的好坏,可写作课我特别卖乖因为上官时不时就给我戴高帽这让我局促让我受宠若惊,上官对我给予了最惠国待遇他让我叫他上官(尽管他已年逾五十)让我在课堂上念自己的作文并不反感我夸张的举止我任性的言语我淘气的不听教诲,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我是文学顽童并当众表示他十分看重我的作文中新鲜的词语和时髦的构思。上官现在穿着淡灰色的短袖衬衫和雷俊便鞋,拿烟的姿势很有几分林语堂的风格,下课铃响后他对我说康来我办公室一下。
        进了他的办公室我纵身一跳稳当娴熟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拿起他的杯子开始喝水。
        "康的文采越烧越旺了"。他笑眯眯地说。
        "还是上官教得好,更重要的是我有天资加上后天的努力哈哈想不旺也难。"
        "文章越来越好,可做人的态度和调皮的性格还没有变,这让我担心。"他坐在藤椅上吐了一口烟,我耸耸肩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小说修辞学》翻起来。他又说:"我当然希望我可爱的康有棱有角像个真正新生代的大学生而不被磨得圆滑世故,可是你的日常生活内容并不是那么健康,这总让我忧忧忡忡,我在关心你懂吗?"
        "那我怎么办?最近我改变了很多我每天泡图书馆与尖子生交流学习经验不吃怪模怪样的东西和不清不白的人来往甚至每天还学一首好听的歌。"
       "当然我不是指这个,你可以蹦迪可以去酒吧喝不多的酒可以和你喜欢的异性朋友保持不确定的关系,只是你的不懂人情世故不讲原则道理让我不能接受,你的文笔很早熟可生活中却不谙世事做人也有悖常理,做文先要做人这是一切文学大家经久不衰的根本原因,康是一个好宝贝,只是还没有发现自己。"
        "不明白啊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你要正常一点,看着亲爱的康整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怎么会健康成长呢?"
        "你的话我懂百分之七十五。"
        "这够了,再问一声,小说有进展吗?"
        "过得去。"我耍耍眼神,对老师的问题不屑一顾。
        从办公室一出来我就有些不对劲,我四肢没有力气听觉和视觉开始模糊看什么都有叠影我的喉咙很渴干燥得像烈日炎炎下要烧起来的一堆枯枝,原因可能是昨晚哦应该是今早三点多睡不着于是在水房洗了个冷水淋浴。泡泡看出我气色不好,问是不是被上官批评了,难道他又有什么不满意了?我摇摇头眼前有些昏黑我吃力地说我病了突然间骨头像要散架了。我在一片混沌之中看见泡泡惊慌的表情一闪一闪,有种类似于痛的感觉传遍全身,我还看见周围有茂盛的树和走来走去的人们偶尔一两部汽车。最后我回到了寝室。
       我躺在床上听见罗勇说是发烧了额头挺烫,然后听见聂亚尖着嗓门叫道:"胡同还不快去打开水,康会死的。"我张张嘴却也无力再说什么,灌水灌药任由他们摆布。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那个梦曾在我的小说中出现:那是一座新世纪的美丽废墟,具有钢筋混凝土砌成的外形和五彩霓虹般柔软的内脏,无数辆起重机和压路车在孜孜不倦地进行作业,电线大把大把缠在一起吱吱迸发蓝色的电光,我在黑暗的人群之中穿梭,提心吊胆地找一个方位。是的,并非有人在追踪我,而是我预知了这座城市即将沦陷的危机。时时有建筑物垮掉和爆炸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着,眼前也断断续续地闪现出电视屏幕的雪花,一棵将倒的古柏、堆得有三层楼高的啤酒瓶这些奇怪的画面,然后,我定住了,我看见天桥上有个白色的影子纵身跳了下来。是一个女孩的身影。
        我的病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鬼魂它披着宽大的灰色风衣在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幽幽地附在我的身上,这种外环境的精神力量一瞬间就将我彻底击倒,我的肉体和思想发出撕布条时的碎裂声然后分成两份毫不相干的事物我的肉体像一尊发烫的瓷器直挺挺地搁在床上,而我的思想蒸腾成繁荣的水汽在空中凝结成各种形状,有高大的皂角树戴眼镜的雪人抱小孩的中年妇女成群结队的狗在赛跑,无数景象人物颜色构成一片幻觉在我头脑中连连放映,我经历着各种不同的感觉有痛的不痛的乏力的活力充沛的等等。在这些操纵我的心理活动的感觉之中,是否有某种事物在正好合适的时候已经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并且完全控制了我的思想让我束手无策。
        我回想起那些潜心写作的自闭日子,那些用灵魂构思用血液造句用骨骼分析问题的日子我神游于自己的创作世界里,而这种日常安排对于对危险没有应变性的脆弱男生我来说再好不过,而那本几度差点夭折的小说《再见萤火虫》难道真的已经变异成一种神奇的物化的力量融进我的神经系统了吗?它甚至让我不会受伤不会害怕不会被安静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吞噬,残酷一点地说写作像剧毒的心理鸦片让我上瘾却也让我忘记伤痛是最好也最坏的治疗疾病的药物,那么冷淋浴并非我生病的直接导致者而中止我的写作就像不给吸毒者安公子一样让人出现生病的症状。是的我的小说已经进入了我的生活,我应该为此高兴或者悲伤我的梦境我的瞌睡我对镜子的反思对天空的注视已经无所谓已经让爱情化成雨水天啊我已语无论次。我看见一朵血样的玫瑰盛开在巷子深处。天黑了。
        拉酷酷和唐果和胡同送我去了医院,但很快回来了,因为医生说没事的,只是休息得不够好,休息好了就没事了。我痊愈得很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拉酷酷的房间里,我欢快地坐在床上心安理得地吃亲爱的娃娃给我准备好的热牛奶虎皮蛋糕还有两只香蕉,已经是晚上九点,娃娃说室友们和拉酷酷把我送来以后就走了,现在他们应该都去图书馆教室或夜市摊KTV包厢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场地,不同点在于身在图书馆教室心里会痒得直哆嗦眼前跳跃着鲜红的口味虾冒气泡的青岛2000还有MTV的动情画面,而泡在夜市摊KTV包厢则心有余悸害怕下次考试过不了担心重修费凑不齐,总之无论在哪里都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只有我边喝牛奶边吃蛋糕还作天真活泼状笑两下,娃娃的声音很低沉,这让我感到很强烈的病房气息,她很温柔地看我,我说你的诗写得真好。她说一般般,只是记录了自己的感受。
        我说丁丁呢,她说不知道,然后又重复说了很多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好朋友拉酷酷来了以后,她就无声无息地走了,拉酷酷又把我送回寝室,然后在我越来越离不开又越来越厌恶的626陪我,他突然说起幸福的晚饭单调的诗歌破灭的梦想突然沉默不语低头假模假样地看我的《文学概论》笔记。
         "拉酷酷,我又要开始写小说了。"我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吮吸一下手指懒洋洋地说。
         "OK写作是让人健忘的,有不开心的事就去写作,我有时心烦意乱才会编几首没有人懂的诗。"
         "不是的,我也说不太明白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因为有种莫名的意识驱使我去完成我的写作仿佛要给谁一个交待,而一旦停滞不前我就会中邪了似的从心理上到生理上都会起变化,当然是不利的变化,我觉得我的小说就像一个对我带有责任心的人在左右我的饮食起居,他在督促我进行创作就像是命令我完成一个不可告人的使命。"

十、吻(下)
       "奇怪的想法。"拉酷酷漫不经心地说,他似乎并不懂我的话。当然这不能怪他,这话太文绉绉太不切实际,回想起来自己都要愣上半天。那么我又得开始用我那支水笔投入地去描写我悲惨无聊的青春,形而上地去编一沓片面虚假可信可不信的缠绵故事,毕竟出一本书狠赚一大笔钱然后和泡泡去旅行对我的诱惑太大了,而写作过程中我忘我地工作对亲朋好友的忽略对身体思想的爱理不理已经变成了我的作品风格的形成原因。然而在工作流程中总有某种隐患在像不活跃的心脏慢慢跳动,似乎要告诉我小说会给我带来的后果以及小说以外的我的生活会有怎样的蜕变。这种不可知不可知的秘密让我对写作更有兴趣,也让我凭空为不同寻常的大学生活平添几分诡异,亲爱的朋友们是否在嘲笑我的胡思乱想是否在鄙视我故作另类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随便吧反正我是个天生的人本论者不管你说天上有云彩地上流水潺潺墙上画了一个天使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才是正确的。
        六月初临近期末考,复读的朋友们也在辛苦地准备,可是自然慵懒的行为举止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譬如说现在,晚上六点,我和泡泡坐在糕点房里,桌子上摆好半边西瓜我们一人拿一个勺子想起来就挖一口往嘴里塞,和泡泡在一起时人就变成真空什么都不想撇开功课写作打开水以及为书中的爱黯然伤神。
        "泡泡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我觉得四周的东西都那么不可思议,多多少少都有了变化,小乔和她大三的男友如火如荼,阿布和胡同永结同心,连狗狗也经常没有踪迹,全乱了套,整个世界都在谈恋爱。"
        "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的,都在谈恋爱我可不愿意随大流,这样就没个性了对吗?"
        "亲爱的康你不能这么说,爱情是应当慎重的如若有一天会有一个高水准的女生你也得把握机会对她说我爱你,可不能盲目懂吗不能盲目。小乔就很盲目,她对那个大三生考察得不够详细彻底,而胡同和阿布从里到外都不般配他们盲目地信服马斯诺室理把生理需求放在第一位"。泡泡摆弄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好像很内行地说,我听得不清不楚看着她彼此都不吭一声,我很想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让她听我的心跳,我想告诉她我要永远永远和她在一起,但是不会,因为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理条件而风平浪静地喜欢一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是这个年龄阶段最完整的感受,我更喜欢和泡泡爽快地干一瓶啤酒,在平和堂吃饭走路不长眼睛,在天桥上向下张望,她是我惨痛青春的一朵郁金香并沾有明亮的水渍,我用自己的写作扩张我的爱情用独特的方式享受爱情的滋润。而这个另类漂亮的女孩需要一个更适合她的男孩作男友,我并不是吝啬也不是自惭形秽只是觉得我只应该在她生命中留下一点快乐的样子,仅此而已。我为我纯洁美丽的泡泡而醉。
        "康,现在陪我去一趟财经学院好吗,我想去找一个老乡,我妈托她家人给我捎了点东西,我得去拿。"她试探着征求我的意见。
        "可是聂亚他们约了我去自习,而且我的小说仍没有进展。"我看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心头一热马上改口说:"不过没关系,财院嘛又不远我们快去快回。"她高兴得挖下最后一块西瓜往我嘴里塞去。
        财院已经并入湖大,里面的建筑物前卫而错综复杂,泡泡正巧是个典型路盲,等找到她老乡时已经八点多了。她的老乡叫做茉莉,长相普通但衣着入时身材正点,她很俏皮地刮泡泡的脸说:找小男生作男朋友也不先通知我们来作个调查。然后转向我:嗨我说,泡泡在家可是金枝玉叶你可得宠着点儿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着头踩着地上的蚂蚁。她俩一阵打闹然后叫我等会儿两人上了宿舍楼。下来时只有泡泡一人,她换上爸妈捎来的新衣服,一套白色无袖长裙,上面点缀着俊俏的花骨朵仿佛一抖动就会纷纷坠地似的,她反手放在背后小心地问好看吗,我点点头作出很虔诚的模样。
        "抱歉,耽误你很长时间,走吧去搭车。"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人不忍责怪。
        "我们走回去好吗,也就一个小时路程,我想,还是走回去吧。"
        "走回去?"
        "是的,我们俩啊,走回去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说个原因。"
        "不说。"
        "不说就去搭车。"
        "因为我想多和你在一起一会儿。"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喜欢谁?"
        "喜欢你。"
        "没听到。"
        "喜欢你喜欢你。"
        "哈。"
        天色已暗,路不干净,我们牵着手走得十分愉快,她给我背了些诗我讲了一个关于美女回头变成盐柱的故事,我猜她一定听过可她紧张得拉着我的手小声呼吸就好像没听过一样。路边是矮小的脏脏的树木,放眼望去是无边的黑暗,泡泡说我怕鬼我从不敢一个人走夜路,走夜路我会害怕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小野兽。我说我不怕以后可以陪你一起走夜路但我很不负责可能会在你不注意时突然藏起来把你丢开让你尖叫。这时从身后蹿来一辆大巴,我的第一直觉使我把她一拉,她倒进我的怀里,我在一瞬间闻到她扑鼻而来的皂角香味,所以我没有立即放开,她盯着我的眼睛,然后用手摸我的耳朵,我开始亲吻她,或者说她开始亲吻我。
        夜晚在空中旋转,汽车来来往往,我们尽情地接吻,她的小舌头像只小蛇进进出出,我们那时的唾液分泌得很多,我甚至感到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我们的唾液里了。
        我把她放开说好险差点撞着。她偏着头不作声,我在她脸上亲了亲说别怕没事的。
        接着在路上我们一起叹气一起沉默,到了学校到了六舍门口我说回去吧,你今天很漂亮我喜欢你高兴的样子哦我又语无伦次了。她说再抱我一下好吗就一下。
        我伸手想抱可只是拍拍她的脸说快熄灯了明早见。
        那么我亲爱的朋友你们是否嗅到一种机械出毛病后不安的气息,让你警觉让你担忧甚至让你胆战心惊。我的问题多多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像个IQ零蛋装作一无所知,在寝室里胡闹(如打扰罗勇偷窥女生打扰张国斌练字在聂亚听walkman听得醉仙欲死时把它咔喳关掉)在上官的课堂上冷不丁端出一盆瘦肉条炒米粉在English Centre贴寻狗启事。我开始明白我的行为是我无法控制的就像小木房子突然就倒了卡车翻过来满地垃圾等你收拾,我咬牙切齿突然会拿钢笔帽朝手上一刮,看着殷红的血缓缓渗出我无比开心。我的耳朵竖着神经高度紧张是的一定有什么会发生。
        太阳在乌云的哭泣中生长。第二天早上去送娃娃回深圳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但是娃娃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拉酷酷说娃娃并不是真正喜欢丁丁,她只是需要丁丁在长沙陪她,有个完美的照应,现在她要走了,一拍两散,什么都没有了,害得丁丁白白付出感情。我说拉酷酷你不对,你怀疑一切。拉酷酷瞪了我一眼,那一眼多么令我害怕,我想起五月那冰一样的颜色,我于是不说话了。我知道拉酷酷也有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娃娃上车时说:"请相信,我爱你。"
        我们都没明白她到底在跟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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